江悱

正在练习最舒服的躺尸姿势

【白千】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条龙

接电影结尾

HE

千寻视角

主题精神不变,是二稿



“千寻,跳过来,我在呢。”白龙站在岸边,向我伸出手来。我攥着拳头呼哧呼哧地给自己打了两把气,迈出腿跳了过去。石头裸露在外的地方已干成了灰白色,接近流水的地方攀附着绿藓。阳光耀眼,我跳到最后一块石头的时候,不知怎的被河水的反光晃了眼,脚底一滑就要摔下去。


慌乱之间我本能地伸出手去够近在咫尺的白龙的手,但是,我却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手直直穿过他的,不断坠了下去!“白龙唔!……”背后传来冰冷的痛感,我狠狠地磕在了石块上,河水立刻漫上来,覆盖住我不断模糊的视线。像隔了一层毛玻璃,我看见岸上的青蛙嘴里涌出潺潺的流水,旁边一条白色的影子缓缓站直了腰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。河水骤然变得腥臭黏腻,毒蛇一般钻进我的鼻子里。我张开嘴想要呛咳,而更多的污水又灌进了嘴里……


“啊呼……”我腾地坐起来,睁大了眼睛,像濒死的鱼一样张口喘息。一片黑暗。仿佛有无数的魑魅魍魉潜藏在角落里伺机而动,我被不安紧紧围绕着。手心里全都是冰冷的汗水,我随手揩了揩,哆嗦着摸到了开关。“啪”,灯亮了。


吁——是梦。


我惊魂甫定地在床上呆坐了半晌,梦里的窒息感仍然如影随行。我口鼻并用地呼吸着珍贵的空气,充足的氧气终于推动着我的大脑转动了起来。


一个梦。梦里又有白龙。白龙抛弃了我。


我迷迷糊糊地摸过床头的水瓶拧开灌了两大口,咂摸出些许不合时宜的甜。


这样的梦从最初的那个开始,我做过无数个,梦里有不同的场景,但总是有白龙的白皙修长的手等待着我去握住,没有清晰的面容,但我就是明白地确切地知道,这只手的主人的样貌。


充满了少年气,脸颊上的肉将他的面部线条修饰得极为温润,带着几分未褪的稚嫩。8年来,他都是这样一副少年的模样,而我却在不断地抽条长高,出落成大姑娘。我有时会悲哀地想到,如果白龙能找到我,我们也只能以姐弟的身份相处了……神明的长寿,让凡人的爱意如同笑话。


而我现在已经是高校二年级的学生,距离我们分别,已经有8年。


他从未履约。



大约从汤屋回来一年后,我央求爸爸带着我去了琥珀川旧址。龙脊一般的河道被泥沙填平,人工的痕迹彻底抹去了河流的存在。一座巨大的购物中心盘踞在神灵的家园上。我一踏上那被填平的河道,一声龙吟就从我的脚底穿过我的脊椎透了过来,直直地刺进我的大脑。我的心仿佛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用力扭了一下,其间痛楚让我喘不上气来。那声龙吟很微弱,其中撕心裂肺的某种情绪将它扭曲得不成样子。我很轻很轻地呢喃道:“白龙?”没有回应。龙吟被吹来的空调冷风打散,越来越轻,直至消弭。我抬头看了一眼妈妈,她已经先迈出了好几步,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,在前方招手催促。我深吸了一口气,闻到商场一楼化妆品柔美的芬芳。


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,明明身体已经沉入了睡眠,但是意识一反常态地活跃,迷迷糊糊之间,我好像又回到了汤婆婆的房间里。房间里的光线很暗,只有猩红的炉火在颤颤地跳动着,所有东西的边缘都被镀上了一层磨砂质感的火色,所有的物件都看不分明,可我偏偏在视野正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。那双曾经给予我无限勇气的手被绑在一起,用麻绳固定在柱子上,他的鬓角不知被什么打湿了,胶着地粘在脸颊,贴出他瘦了不少的脸型。我奋力地睁大眼睛,入目还是一片模糊。但我听到他用寒到骨子里的声音切齿道:“我一定要让他们偿还!”咬字里蕴含的狠戾,像是嗜血的困兽,几欲袭击的动作震动着束缚他的铁链哐啷作响。然后我听见汤婆婆轻声说了一句什么,举止很是装模作样的温柔。白龙抬起头,眼神直直钉过来。他冷硬的目光瞬间软了,不见血色的唇做了一个缱绻的口型,然后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澄澈的笑容。我的视野突然亮了,他满身满脸的红色在眩目的白光中撞进我的眼睛。是血!白龙受伤了!我喊他:“白龙!!!”嗓音劈了叉。拔腿正要跑过去,却被什么扑通一下绊倒了。


“千寻,怎么啦。”好像有人拉住了我的手,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,发现周围一片光亮。我在我的卧室里。被子被我踢开了大半,妈妈正坐在床头。“怎么了吗,睡着睡着大喊大叫的,我在隔壁都听到了。”我握了握,妈妈手上温热的触感安抚了我。是梦吧。我抽抽噎噎地喘了几口气,打了个哈欠掩饰道:“没什么,做噩梦了。”妈妈看了我一会儿,揉了揉我的额头,给我掖好被子,关灯走了。


我的心还在惊吓地跳着,怦怦的声音在房间里撞来撞去,几乎响出了回音。脑子里全都是那个白色的影子,他怎样地维护我,怎样地流血,怎样地化为龙形来接我,在我脑子里搅和成一团,我越是回避,这些影像就出现得越清晰。我只好被子把头严严实实地蒙住,把一切邪魔杂碎都挡在外面,留了一个小孔呼吸。迷迷糊糊地,我又睡着了。


早晨照例被闹钟闹醒,我习惯性地去摸床头的发绳。是钱婆婆给我的那根。我无端地相信着它的护佑,一年的时间里,除了睡觉,它都安安分分地绑在我的头发上。我的意识还在摆脱赖床的泥沼,手上已经揪来了发绳。陌生的触感。我激灵了一下,不敢置信地把手上的绳凑近眼睛。一根全新的发绳流转温柔的光芒。它和旧的那根不一样,在熟悉的紫色里混进了白色的纱线,丝丝缕缕的,只是不发光,像干枯的稻草。


这是……钱婆婆传过来的?


他们……能传东西过来?


昨晚的压抑突然从我胸口挪开了。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欢快,仿佛拥有了和数学大题大战三百回合的勇气。这说明凡世和汤屋还是有联系的!白龙…白龙是可能过来的!


从那天起,以后每年我生日的时候,床头都会出现一根崭新的发绳,一样的紫中夹白,只是那白线像是越来越有活力了一般,第八年我收到的发绳,白线上已经浮着温润的光了。




今年的樱花开得格外早,好像预示着什么好运气,走在路上满身心都像盈着粉红色的香气。一树一树恋爱的颜色,笼着一对一对的人。我背着包等在公交车站,看着夕阳像一把廉价的橙子味果糖一样落下去。突然的,心里的思念就翻腾上来,打了我个猝不及防,把我平静的思绪搅得一塌糊涂,喉咙里像噎了一块果冻,又软又滑,几乎要逼出泪来。


我好想他。


在漫长的等待中,我快要失了方向。汤屋旁边的樱花也该开了吧……




上了高中,方便起见,也在一些爸妈撒手不管的因素推动下,我在学校旁边租了一间房子,布置好以后,爸妈就没来过,把我放养了。周末不回家,我的自由时间就多了不少。春光正好,同学们相互约着出去踏青。鬼使神差地,我说:“我知道有一个很好的地方,我带你们去。”


时间约在下午,我休整了一番,拎着自制的鱼籽寿司出门。前脚刚一伸出楼道,就被一声尖利的猫叫吓了回去。我探头,看见一只黑猫正竖着尾巴,幽幽地转过它绿色的眼睛。我后背上的毛奓了一下。“哎呀千寻快过来!”女伴在对面的便利店门口招呼我。黑猫打量了我一会儿,缓缓的躺了下来,翻出肚皮对着我呼噜呼噜。我一向不相信什么运势,看它撒娇,我在手腕上的篮子里翻了翻,掏了一块生鱼片喂它。黑猫用一种和刚才要被踩到的惊诧截然不同的音调轻轻地应了一声,叼起鱼片离开了。


我蹦蹦跳跳地过了马路,结果迎头就是一顿女伴的拍打。“沾着的晦气都拍掉啦!”她们笑嘻嘻地说。“谢谢你们啦!”


兜兜转转换乘了两辆公交车,又走了好一段山路,我们穿过隧道,来到了废弃的主题公园,带着三明治和鱼子酱。


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外面的光线,同伴们已经惊叹开了。她们叽叽喳喳地夸我厉害,找到了这么个世外桃源;又埋怨我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早点带她们来。我被她们推着搡着,环视了一圈。这么多年,这里的青草像是有人照料一般的保持着当初的高度。而且奇怪的是,当我靠近达摩石像的时候,总会感到一丝一缕与我的熟悉联系,像是有什么在召唤我,又像是在哀哀切切地责备我当初不回头看它们一眼。


我以各种借口塘塞了她们想过河去看看的提议,在春日的暖阳下,大家欢乐地享用了一顿野餐。可我心里总是闷闷的,像是被一块土布蒙着,能呼吸,但好像多了点什么……或者少了点什么。


时间不早了,一会儿还要去购物商城。整理完用品回去的时候,我落在最后面,一遍遍地回头,一遍遍地试图在目力尽处抓住一个穿着白色狩衣的影子。


什么都没有。


除了越变越小的洞口光源外,什么都没有。


“嗨,千寻,走了啦!”她们嘻嘻哈哈地过来拉我,“这么恋恋不舍的,难道以前和喜欢的人一起来过?”


我一时语塞,她们又清脆地笑开了。


“你们先走吧,我好像有东西落在那里了。”我胡扯了一个理由,笑着把她们推走了,“公交车要没啦!我自己会回去的,大不了多走几步嘛。”


看着她们一步步走远,我一转身又跑回了隧道里。不行,任何事情发生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,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的。我一定能找到入口的!


太阳懒懒地要落不落地挂在天上,草被晒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,其间星星点点的小野花一摇一摆的,煞是可爱。草不深,我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跌跌撞撞了。


一声嘹亮的鸟叫骤然划破了绵暖的空气,我抬头,看到一只黑鸟正滑过。天色突然就变了。


没有什么预兆,就听到远处雷声滚滚而来,在我耳边隆隆作响。阴阴的天空中劈过一道闪电,那么亮那么长,就像一条龙一样。我福至心灵,唤道:“白龙。”


雨哗的一下就浇下来了。


我站在干涸的河床边,四顾都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。我跳过河床,跑过大鱼头。面前仍然是一望无际的青草,根本没有当初破破烂烂的木制店铺。我知道的,是熟悉的空旷。我曾经好几次来过。


我把双手拢在嘴边,深吸一口气,喊道:“白龙!!!你怎么还不回来!!!”


我的喊声很快被大雨拍在了地上。没有回应。只有越下越大的雨,和针刺一样的凉意。孤独的雨神在荒野上舞蹈,一点生气不闻。


他不会回来了……


这个想法再一次在我脑海里出现。我苦苦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在暴雨的助势之下野草一般疯长起来。他不会回来了。他不会回来了。他不会……


我的喉头被什么哽住了。


我在回来后的每一年都会到这里来好几次。我常常闭着眼睛仰着头在草上慢慢走,期待着有谁突然把我拉住,然后在我耳边说:“我回来了。”我想着我把嘴里衔着的草叼出痞帅的模样,头也不回地拖着他往前走,等到他开始有绕到我面前的趋势,把草一丢,抱怨一句:“怎么那么慢。”


雨打在我身上,森森凉意透过微薄的春装刺进来,一路穿过皮肉,像要把我的血液冻出冰凌。脸上滑落的温热液体混合着雨水流进我的衣领里,咸得发苦。我瑟缩着蹲在地上,试图保留一些温度。


好冷……


白龙……你这个骗子。


“白龙……”喉咙里还在无意识地震动出这个名字。每叫一次,雨就滚进嘴里几滴。咸咸的,像海。


我把脸埋进手心,不去看昏暗的天色和迷茫的草地。它们都在向我隐瞒白龙的去处。我讨厌它们。



雨势好像骤然小了。这方空间里似乎多出来一个陌生的声音。是雨打在伞上。背上鞭笞一样的感觉轻了。


“千寻……”一个声音漫过来,我麻木的耳朵竟分辨不出它是真的,还是我灵魂里溢出来的幻觉。


“千寻,起来。地上凉。”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,传递过来的温度让我的眼泪失控般的下落。那人施力想要拉我起来,不料我腿蹲麻了,一时半会儿竟动弹不得。


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。随机我感到一把伞落在了我身边,一双手抄在我胳肢窝下面,把我硬生生拔了起来。我一个重心不稳,向前倒去,栽进了那人怀里。


那人好像怔住了。他的肌肉都僵硬了一瞬。那双手略略迟疑了一下,突然发狠一样的把我搂住,没有控制好的力道勒得我骨头生疼。但那让人安心的气味和我所渴求的温暖,把我死死摁在他怀里,升起被他抱死算了的豪情。


那人把头埋进我颈窝里,深吸了一口气,声音闷闷的:“对不起,千寻。我来迟了。”


这一次我听得真真切切。那声线是我所思念的干净澄澈,又多了几分成熟的低沉。我心里一个答案呼之欲出,但我像是濒死的深海鱼,明明在渴求,却不敢去碰那个淡水做成的泡沫。我太怕失望了。


雨又劈头盖脸地砸下来。那人像石桩一样静止了好久,才想起什么似的,就着抱我的姿势去捡被他丢掉的伞。我趁机挣开了他的拥抱,直接面对我一直在逃避的答案。


这次轮到我怔住了。


那人比我高出大半个头,面容清俊,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全是水磨过一般的留恋缱绻,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,却没有一丝压迫的意味。他扇动了一下睫毛,切开了我们交汇的视线,有点惊慌地放开了我去捡伞。


“白……龙……?”我的嗓子好像被冻坏了,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

那人的身体轻轻颤抖了起来。他把伞撑在我头顶,对着我笑了:“是我。”笑容里全是春天的暖意。


“对不起,我来得太迟了。千寻,让你久等了。”他放软了目光来看我,浸着哀求和一些无法言说的苦痛。


我的心被揪着疼了一下。那些等待中的焦急仓皇,那些噩梦里的抛弃悲哀,那些嘟嘟囔囔着的不会原谅,在他的道歉面前都烟消云散。现在的他比我在每个无眠的夜晚想象的都要好看,都要令我心痛。


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我抿紧了嘴唇,呼呼地吸着气,想把眼泪憋回去。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,不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了。我很坚强的,我已经熬过了8年了。


白龙轻轻叹了一口气,上前一步,把我带进了怀里。他温柔地拍着我的背:“想哭就哭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
他的这句话就像一颗炸弹,把我的中枢神经系统轰炸得灰飞烟灭。


“呜啊啊啊啊……白龙,我好想你啊啊啊啊……我好怕你不回来了啊……我我我……”我伏在他的肩上抽噎着,他抚着我的背,把我搂得更紧了一点,靠在我耳边极尽温柔地说:“对不起,我回来了。”


我蜷在胸前的手臂很自然地伸展开来,搂住他的脖子。我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温暖好闻的气息让我不由自主地平静了下来。白龙耐心地等着我赖在他怀里又呜呜咽咽抱怨了好一会儿,一直安抚地顺着我的背,像在顺一只炸毛的猫。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,佯笑着从他身上掉下来。


“走,回家。”白龙把手垂下来,很自然地拉住了我的手。我害羞地勾了勾手指,他感觉到了。他微笑着抓住我的手腕,把我的手拉起来轻轻一抛。我茫然地看着他把他的手摊平在我手下落轨迹的正下方。“啪”,我的手严严实实地拍在了他的手上。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,我还没品出这笑里的含义,指缝间就被他轻松地穿过握住,手心与手心的温度相抵。


十指相扣。


我清楚地感觉到脸上像火烧。


他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,眼底全是笑意。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另一只手上的伞偏向我,拉着我向前走去。


雨不知什么时候变小了。


相互依靠着走了一会儿,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什么不对劲。


“诶,不对啊,回哪个家?”


“当然是你自己的公寓……”白龙的舌头好像扭到了,他抿紧了嘴,空咽了几口口水,目视前方,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。


“诶嘿,连我的公寓在哪儿都摸清楚了啊。”我嬉皮笑脸地凑近他,使坏地捏了捏他握着的手,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一贯游刃有余的表情开始抽搐。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,在雨后天晴的阳光下幻化成一片模糊的金色,散落在他的瞳孔里。漂亮极了。


然后他自暴自弃地说:“钱婆婆告诉我的,我已经在心里走了8年这条路了。”话一说完他就又闭紧了嘴,断断不肯再泄漏一个字。我看到他的眼里突然翻腾起浓烈的思念和伤痛。他闭了一下眼,别过头去。


我脑子里的筋还没有转过来,从认出白龙开始的一系列举动,都是没过脑子的下意识反应。直到我云里雾里地跟着他,看他熟练地带着我上了正确的公交,一路兜兜转转到了我的公寓,我才突然意识到:白龙回来了!


我猴急地转动着钥匙,一把拉开大门,侧身薅住白龙往屋子里一推,哐地关上了门。


白龙不明白我哪里来的急着投胎的劲儿,愣愣地站在玄关处看着我。我转过身去开了灯,暖黄色的光铺天盖地地罩下来,包裹住狭小玄关处的两个人。我把手背在身后,弯了腰去看他的身后。唔,有影子,不是鬼。


这个荒谬的想法一出来,就在我空空的脑壳里大大咧咧地溜了一圈。奇怪的是,我开门前砰砰乱跳的心平稳了下来。我刚一直起身,就被眼前的人一把搂过去,抱住了。


白龙的肩头耸着,把脸埋在我颈窝里,声音闷闷的,好像有一点不高兴:“想要确认我是不是真的,直接抱抱我不就好了。”


我听着他语气里探头探脑的委屈,一阵好笑。一哂过后我就心软了,心里像是打翻了草莓味的汽水,咕噜咕噜地冒着甜蜜的泡。我把手绕到他后背去,回应了这个拥抱。


这个拥抱和刚才那个不同,没有兵荒马乱,没有寒意彻骨,只有缭绕在鼻尖的熟悉味道和暖色灯光,夹杂着邻居做饭飘来的香味,带了点一辈子的味道。


良久,我们放开了彼此。白龙伸出一只手直立在我面前:“试试。”我下意识地也伸出手。掌心相叠,他实实在在地被我触摸到。“是真的。”我想起了我们的往事,忍不住笑了。笑着笑着,两道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。我扁了扁嘴,白龙够来一张纸巾替我擦去眼泪。我平复了一会儿,他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等着,呼吸又长又稳,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安心。我抱了他一下,转身去开门锁。


白龙见我又要出门,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。他没用太大力道,但我就是觉察出了其中的不舍和担忧。


我轻轻叹了一口气,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:“我去给你买套衣服。”白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狩衣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哦,那早去早回。”


我一回头,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嘴角飞快地吻了一下,趁他反应过来之前夺门而出,甩给他一句:“好的大人!”


然后表面上淡定如鸡,暗地里一路下楼捧着通红的脸庆幸没被白龙看见。


但是当我在楼下望向我家窗户,看到一个久久注视着我的人影时,我承认我当时心率不齐险些罹患离不开白龙症,还是一上来就晚期的。



等我心力交瘁地挑了一套衣服回来,白龙已经无师自通地点起了家里的灯,桌上还有一碟一碟精致的菜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。


“哇,白龙你好贤惠哦!”


“别大惊小怪的了。快坐下来趁热吃。”


我心满意足地享用了一顿比平常伙食好百倍的晚餐,餍足地舔了舔嘴唇,对白龙笑道:“我明天要吃你的魔法饭团。”


流动的空气好像忽然冻住了。我等了半天没等到一个回答,微微睁大了眼去看他。他一个激灵,好像如梦初醒的样子:“……好。”


晚上我相当自觉地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。


“你睡床上,我打地铺。”我说。说完感觉自己特别客气,特别有主人风范。他又慢了一拍应我。我去看他时,他正出神地盯着我解下来的头绳。他一直等着我躺好,走过来给我掖了掖被子,然后半跪着弯下腰,嘴唇轻轻印在我额头上。“晚安,千寻。”非常丢脸的,我的心又开始没章法地乱扑腾,声响闹得挺大,大概比让白龙听见还要大点声。正在尴尬,无意间我在微弱的光线中捕捉到了他嘴角的微笑。报复!赤//裸//裸的报复!


但是奇怪的是,尽管初来乍到,他在我的公寓里却行动自如,一点也没有被高科技产品束缚住的感觉,好像我们已经一起住了很久一样。



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,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。地上的铺盖叠得整整齐齐。等我洗漱完了走到客厅,他就站在那里,穿着我昨天给他买的衣服,拎着一袋早点。


“这袋子里是我做的饭团,我还给你带了一份便当。晚餐回来吃吧。”他把东西都递给我,在我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向我走过来。


“好像少了点什么。”他轻笑道,弯下腰来,在我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,“早安,千寻。”


!他的报仇还没休止了!我听到和他对战的代表我的小人发出血量不足的警告,暗暗盘算着如何扳回一局。与此同时,我红着脸色厉内荏地瞪了他一眼,抓起书包和早餐,逃也似的飞奔出家门。


日子像流水一般过去,每一天都温馨得像梦境。我很自然地适应了屋子里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,也习以为常地每天在地铺上入睡,在床上醒来。再后来……就习惯了……单人床上睡两个人。





一天我放学得早了一点,买了白龙爱吃的比萨打算给他一个惊喜,不料我推开门,迎面和一条尾巴打了个照面。


我吓了一大跳,踢飞了鞋子顺着蜿蜒的龙身找到了床上:一个硕大的龙头枕在枕头上,狭长的眼眸阖着,勾画出一条温柔的弧线。这是……什么情况?我轻手轻脚地从另一侧爬上了床,把呼吸放得很细,生怕吹动了他的一根鬃毛。我四肢并用地挪到他身边,柔软的床垫不可避免地被膝盖压陷下去了一点。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,我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

白龙的角……怎么只剩一支了?!


立刻,我也不管什么吵醒不吵醒的了,心急火燎地扑上去抚开白龙一侧的鬃毛。一个碗口大小的疤把我的眼睛刺的要流泪。那个疤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很多年,但是仍然微微凹陷,暗示着曾经伤口之深。光洁的表皮紧绷在伤口上,看上去依然很嫩,一碰就会痛。


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,我仓皇捂住了自己的嘴,把破碎的哭声连同苦涩的泪水一起,咽进寸断的心肠。


也许这8年……他不是不想履约。


突然,我透过蒙眬的泪眼,发现白龙的另一支角从尖端开始逐渐变得透明。他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似的,双眼紧闭,尾巴开始卷着拍打地面。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身在何处,他挣扎的动静小了,只有龙身仍在隐忍地颤抖。


我眼见着他的角一点点地幻化消散,直至完全消失。


白龙的颤抖渐渐平复,一起一伏的身躯让我的提着的心放了一点下来。我跪在床沿,揉着眼睛端详了他半宿,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播放着青蛙王子的故事。鬼使神差地,我俯下身去,把嘴印在了他尖尖的唇吻上。


一时间白光大作。


我还没有反应过来,唇上冰冷的触感瞬间变得温软了起来。有清浅的呼吸扑在脸上,我一抬眼,就对上了一双不知何时睁开的琥珀色眼眸。害羞和尴尬把我从头到脚烧成了一只桃子,我当即手脚并用就要往后退。不想一仰身就差点从床沿英勇落地。


白龙眼疾手快地揽住我的腰,把我捞了回来。我怔怔地看着他抬起上身,目光缓缓下落,垂下的长长眼睫把他的眸子掩映得更加温柔。他在靠近。


耳边传来一声轻笑:“傻瓜,看什么呢,闭眼。”他久未开口,低哑的声音像是带了毛边的布料在我心上拂过,让人根本没法抗拒。


我顺从地闭上眼睛,在一片黑暗中其他感官的功能被无限放大,我体验到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,他小心翼翼地逡巡着,珍而重之地舔开我的唇缝,像是在打开一个珍藏了多年的宝盒。他的呼吸与我颤抖着纠缠,两张白纸相遇,纸面上铺展开绚丽的色彩。


我们俩额头相抵,两人气息都有一点不稳。白龙爱恋地亲了亲我的眼睛:“傻姑娘,哭什么呢?”我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。他像看透了什么似的,又亲了我一下:“都过去了,没事的。”


“那你刚刚……”


“我刚刚是在脱离神明之身。”白龙双手扶着我的肩膀,矮下一点身看进我眼里,“只是我没有想到吓着你了,抱歉。”


“脱离神明之身……什么意思?”


“就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意思。”



Fin.

谢谢你看到这里.


大约还会有一篇白龙视角,要讲一讲那个梦。

看了好多影评都说他们不会再见了。理智告诉我是的,但是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糖【失去理智

精修好啦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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